美加税预期促家电企业东南飞，泰国工业园一地难求，越南地价租金水涨船高｜出海东南亚
在美国将加征关税的预期下，泰国等东南亚国家正迎来更多中国投资客。
威力电器总裁刘亮刚从泰国回来，他11月17日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威力泰国工厂11月底将量产。他很庆幸今年3月威力就在泰国买了地，泰国地价在过去8个月涨了约50%。随着特朗普再次当选美国总统，在美国加征关税的预期下，到东南亚投资的中国企业越来越多。
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刘亮还接到一位正在去泰国路上的中资企业负责人的询问。对方想了解泰国是否还有合适的工业用地，尤其是带有厂房的。刘亮说，威力泰国工厂所在的永山工业园，部分余下地块已被其它中资企业预定，泰国国家级工业园的土地目前一地难求。
25年前，TCL就在越南设立了其在海外的首个彩电工厂。如今，不仅是中国家电龙头企业，大量像威力电器这样的中小家电企业，也在贸易环境的变动中，加快出海设厂。而且，伴随越南土地成本上升，泰国东部经济走廊等地区正在成为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新热土。
为保出口而设海外基地
总部在中山市的威力电器去年营收约35亿元，90%产品出口，尤其是制冰机、冰激凌机等小家电主要出口到美国。
去年，美国客户提出要求，希望威力在中国以外也设立生产基地。刘亮去年9月到东南亚考察，他觉得从位置、政策、劳工等方面考虑，泰国比较适合制造业的发展。从广州飞去曼谷只需2个半小时，跟飞去上海的时间差不多，而且威力泰国工厂到泰国最大的出口港口林查班港只有68公里。
刘亮向记者表示，泰国从曼谷到芭堤雅之间的“东部经济走廊”正在兴起，吸纳外资的政策比较好，包括美的、海尔、海信等中国家电龙头企业，都在那里设立了工厂，产业集聚效应正在慢慢体现出来。威力泰国工厂选址在春武里府的永山工业园，同时紧挨着罗勇府。
今年3月，刘亮带着威力几位事业部的负责人进一步到泰国考察，迅速做出买地的决定，签约购买了三块土地及一块土地上现成的厂房。当月，威力电器（泰国）有限公司注册成立。今年9月，工厂第一批设备、物料从中国运抵泰国，组装线一个月内顺利完工。
10月25日，威力电器位于泰国春武里府的工厂进行了首批制冰机的试生产，来自美国的客户对威力泰国工厂全新的生产线和试产产品表示认可，希望尽快完成下单流程，成为威力泰国工厂的首批客户。
威力泰国工厂总投资1.5亿元人民币，一期占地面积约17000平方米，已有2栋9500平方米的厂房，一栋已建成一条全流程的制冷产品组装线，预留另一条全流程生产线待装，另一栋用于仓库。二期、三期未建，占地面积分别为17000平方米，将用于后续产品扩产。
目前，中国的制冰机、冰激凌机出口到美国，要征25%的关税，如果未来关税增至60%，那么这些产品的出口将会受到影响，所以威力要未雨绸缪。威力另两大类产品是微波炉和洗衣机，微波炉的主要市场也在美国，目前关税是2.5%，如果未来加关税，也可以在泰国生产。
不只威力，中山一带的电子家电企业也在为贸易环境变化做准备。刚回到国内的刘亮，就接到另一家中山企业的询问，对方想了解泰国是否还有合适的工业园用地可以购买，如果有现成厂房就更好。
山西晋非投资
刘亮说，有的冰箱出口代工企业，甚至是锂电池生产企业，也有在泰国买地设厂的意向。随着外来投资增加，过去8个月，泰国的土地和厂房价格已经上涨了约50%。因为泰国国家级工业园有办理出口业务的便利，目前泰国国家级工业园已是一地难求。
泰国东部经济走廊地区现在已成为外来投资的热土之一。据中山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副院长、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及博士生导师梁育填介绍，泰国在位于东部经济走廊地区的罗勇府和春武里府，已指定了21个发展促进区，以助力产业发展。同时，规划新城建设，带动人口集聚。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驱动下，泰国东部经济走廊建设用地不断扩大。
梁育填认为，中国企业出海的新趋势是从产品出海到产业出海，现在产业链也在出海。在新的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影响下，很多企业都选择在欧洲、美国的友岸或近岸国家进行布局。在中国制造业出海的热潮中，最近东南亚、墨西哥、东欧、北非等地成为中国企业布局的新选择。其中，沿着中国南边的东南亚等地区，成为新兴产业带。“到东南亚投资的，更多是做中美贸易受影响的企业出海”。
推高地价、租金和运费
与中山毗邻的顺德，是中国的家电之都，这里的企业已在东南亚先行一步。新宝股份几年前已开始到印尼设立海外工厂：2019年底先在印尼设立合资公司并形成一定产能，2023年把它收购为全资子公司；2023年年底又成立全资子公司印尼东菱科技有限公司，自建厂房，预计2024年年底开始投产，近期对其增资5000万美元。新宝股份未来会根据相关政策、海外客户需求等情况，对海外基地进行产能扩充。
相比于越南、印尼等更早承接中国制造业转移的东南亚国家，泰国的土地价格更加便宜。另一家顺德企业万和电气，也把海外基地设在泰国。其泰国工厂是基于北美市场的需求来规划的，主要用于生产燃气烤炉和厨电，设计年产能为燃气烤炉90万台，其中厂房分两期投入，生产设备分三期投入，泰国工厂一期已投产，已经开始二期项目建设。
今年，美的集团、海尔智家等大企业也在泰国增加投资。今年3月，美的智能制造泰国科技产业园在泰国罗勇府动工，之前美的在泰国已布局了4个海外生产基地，其中春武里的空调工厂是美的在海外最大的数智化工厂。
今年8月，海尔在泰国春武里的新空调工业园奠基，规划空调年产能600万套，将成为海尔在海外最大的空调生产基地。早在2002年，海尔已把进军东南亚的第一站设在泰国，目前海尔在泰国有空调和冰箱工厂。
在与顺德齐名的另一家电重镇慈溪，月立集团营销中心总监厉力众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月立主要生产电吹风、热风梳、剃须刀等，大客户是欧美品牌，需要为贸易环境的变化做好备案。今年月立已在越南选址，厂房面积约1万平方米，可在当地灵活生产电吹风、直发板、卷发器等产品，含注塑、喷涂、装配等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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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月立，慈溪小家电出口代工的其它龙头企业，包括卓力电器等，今年也加大在东南亚工厂布局的力度。目前，越南的地价、租金、运费已水涨船高。厉力众说，越南工厂每平方米的月租金已超过4美元，约为国内两倍；越南胡志明市周围工业区的地价已超过了120美元/平方米，也比中国贵。由于中资企业很多核心零部件需从宁波、慈溪运往在越南的海外工厂，从宁波到越南的集装箱标箱海运价格，由原来300美元/柜，上涨到1000美元/柜。
“越南的基础设施、产业链配套水平不如国内，综合制造成本并不比中国低。”厉力众透露，由于越南地价贵，加上贸易关税涉及的国家可能会增加，慈溪一些小家电生产企业正考虑到在泰国、印尼、马来西亚、柬埔寨等其它东南亚地区增设海外生产基地。
中国机电进出口商会家电分会秘书长周南对第一财经记者分析，东盟是中国家电出口的重要市场，也是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协议的重点区域，2024年1-9月中国对东盟出口家电109.3亿美元，同比增长19.4%。当前在美国对中国采取贸易保护措施的背景下，东盟不但具有重要的市场意义，还有重大的战略意义，成为出口美国首选的贸易规避途径。
周南说，泰国成为中国之外的第二大空调生产基地，越南已经建立了中国之外最大的吸尘器产业聚集区，包括莱克、富佳、爱普、德昌、春菊等均在越南有投资建厂。而新宝、博菱等小家电企业则选择赴印尼投资。在RCEP协定中，东盟和中国是产业协同关系，特朗普上台后加征关税的风险加大，企业也加大应对力度。
东南亚制造的新挑战
在刘亮眼里，目前泰国有点像二十年前的中国。泰国希望经济快速腾飞，提供了宽松的经济政策，在泰国生产的产品内销、外销都可以，劳工是本地的、缅甸的、柬埔寨的都可以。威力泰国工厂与劳务公司合作，主要使用来自缅甸的劳工，他们愿意加班、多赚钱。
目前，中山市的工人工资每月约5000~6000元；而泰国工厂的工人工资每月约2000~3000元，为国内人工的一半。但是，由于员工生产技能的熟练程度、工厂生产管理的效率有差异，加上中国家电产业的供应链更加成熟，目前国内综合成本更低，威力泰国工厂第一年的成本大约会比其中国工厂高10%。
为此，到海外设厂的企业，也在努力提升海外基地的生产管理效率。威力已经把生产、工艺、财务、管理等20名骨干派到泰国工厂去，以保证产品品质。刘亮预计，在产业配套、管理效率提升后，两三年后威力泰国工厂的成本与中国工厂的成本差距有望缩小到2%~3%，甚至会持平。
此外，制冰机、冰激凌机都要用到小型制冷压缩机，目前泰国工厂像小型制冷压缩机等核心部件还需要从中国进口。刘亮预计，随着泰国“东部经济走廊”的发展，不仅家电整机生产企业，一些家电零部件生产企业也会跟着到当地设厂，相信未来当地供应链的配套体系将逐步完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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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者了解，伴随着家电产能的转移，上游压缩机等部件的生产制造在泰国已在逐步发展。美的旗下的美芝和威灵就在泰国设有压缩机、电机工厂。2021年3月，美的工业技术事业群完成对泰国日立压缩机工厂（简称GAT工厂）的收购交割。GAT工厂目前主要面向泰国及东盟地区、日本等市场，从2023年开始建立北美市场业务，北美市场将是未来重点开拓方向。
GAT工厂制造部部长潘文星说，“由于工厂以往的开发品类结构老旧，成本较高，我们会与中国国内的研发中心来协同，在结构调整方面结合技术优势降本，拓展新的适合未来市场的商用产品，在各方面进行竞争力的提升。”
而面对当地生产效率不及中国的挑战，自动化也是解决方案之一。美的集团副总裁兼智能家居事业群总裁王建国曾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单就工人每月工资来讲，泰国、越南都显著低于中国，但综合人均效率以后的人工成本率，就要看工厂的管理水平了，可能低于中国，也可能高于中国。”
潮电智库分析师孙燕飚今年8月曾带队到泰国的中资工厂考察。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美的泰国新建的工厂自动化程度较高，空调生产线从贴片开始。
刘亮说，东南亚工厂的管理效率一定要提上来，他要求威力泰国工厂未来效率不低于中国工厂，否则吃不到东南亚的人口红利。
当然，泰国工厂的机会不只在出口美国的业务，泰国产品出口到印尼是零关税，而中国小家电出口印尼是高关税，未来东南亚本土市场需求会随着外来投资增加、人们收入增长而日渐提高。除了推动威力设立泰国工厂，他目前还推动威力的智能马桶盖业务与泰国当地一家陶瓷马桶生产厂合作。他认为，“这里机会很多”。
AVI（见微睿行）数据公司总裁文建平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东南亚在未来中国消费电子产业全球发展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目前，多数企业是把东南亚当作一个规避关税风险的产能中转站。未来，中国企业要想在东南亚提升生存质量，还需要下更大的功夫，深耕当地市场。东南亚有6亿多人，家电和消费电子有近2000亿元人民币的市场空间，而且还在快速地增长，因此东南亚市场值得中国企业从战略上给予足够的重视。目前像TCL、海信、美的、海尔、小米、OPPO、vivo、小熊、科沃斯等品牌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一定的品牌影响力。预计未来3~5年，中国企业在越南、泰国和印尼等消费市场会取得更大的突破。
